第41章 无人公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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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焕心里苦，他最初见到祁肆满心以为自己即将会被大佬带着起飞，谁料大佬一本正经说着考虑所有情况结果说的全部是恶劣的坏情况。
而且听起来都有点道理。
他拍了拍脸，问：“既然是无人公寓，主要场景自然是在公寓，我们应该先把公寓探索清楚后再来游乐场吧？”
游乐场作为能被游戏副本人物——李森亲口说出的场所，定然是地位重要，且从游乐场坐落的位置来看，游乐场与公寓关系颇深；只是论重要性，公寓显然是大于游乐场的。
祁肆漫不经心地上下抛着水瓶，闻言接住，侧头看他：“有些事在白天是不能做的。”
比如踹门拆房之类的。
江焕先是纳闷，疑问还没问出口，想到祁肆曾经的骚操作，默然。
“但……白天看的更清。”
他试图垂死挣扎一下，毕竟夜晚一直是诡异危险的代名词，谁也不知晓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拿手电筒。”
祁肆莫名地坚持。
江焕放弃劝灭祁肆想法的念头了。
——反正他自己会念经，再加上大佬队长又凶又莽，肯定会顺顺利利地通关哒。
江焕天真又乐观地想。
＊
游乐场里面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寥寥无几，售票处空无一人。
江焕百无聊赖：“咋没人呢？NPC也会内急吗？”
祁肆淡定瞎扯：“说不定正在毁尸灭迹。”
江焕：“……队长你住口。”
祁肆和江焕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从售票屋后面钻出来一位售票员打扮的中年男人。
中年大叔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戴着黑框眼镜，若非他身着售票员制服，看起来完全是个艺术家。
大叔推了推眼镜，朝他们微微一笑：“两位是要买票吗？”
祁肆点头，售票员大叔回到售票屋里，祁肆上前站在小窗口外，垂眸打量着桌上的东西，简单干净，没有多余的物品。
售票员大叔撕了票，把票根递给祁肆，祁肆微微俯身接过，售票屋内冰凉的气息混杂着某种似曾相识的气味扑面而来，对方朝祁肆和他身后的江焕笑了笑，说：“祝两位愉快。”
语气热情，带着点隐藏的愉悦。
祁肆毫无反应，把票递给了江焕，而江焕捏着票回了个笑容。
两人把售票员抛在身后，抬步进了游乐场，离大门有一段距离之后，江焕把票往衣兜里一塞，四处张望起来，嘴上也不闲着：“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两个大男人来逛游乐场。”
祁肆冷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崭新且一尘不染的布置，听到江焕的吐槽后随口回应：“和我一起不开心么？”
“和队长你一起当然开心，如果真要一起去游乐场，我更希望是在现实里。”
江焕说着话，脚步不停，与祁肆并肩在小道上走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踪影，前后左右看了看，在斜对面看见了神情认真地望着拐角里某样东西的祁肆。
他纳闷地抬腿过去，探头顺着祁肆的视线去看，表情僵在脸上。
那是一家名叫“迷途”鬼屋。
墙壁上贴着狰狞可怖的壁纸，一张张鬼脸似乎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祁肆看起来似乎跃跃欲试，江焕注意到这一点后心里MMP，又慌又怂。
但很快，他看见了门上贴着的白纸黑字的告示，便噔噔噔凑上前去看，一目十行地扫完看清，握拳，乐颠颠地指着告示转身对祁肆说：“这家鬼屋在维修诶，不能进去玩了。”
青年的庆幸肉眼可见，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祁肆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他对鬼屋看起来有那么的向往么？而且、江焕到底是有多怕鬼……？
“那算了，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他淡定的神情让江焕安心下来，但实际上他仍感到些许遗憾。
因为在恐怖游戏副本里的鬼屋一看就——很有意思。
刺激，有趣，才够爽。
江焕跑回来，殷勤带路，转身就朝鬼屋的相反方向，即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祁肆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路上的景象，在经过一家公厕时，朝里瞥了一眼，又默然地收回视线。
……这年头，跟踪狂竟然会爱岗敬业到躲在厕所里偷窥么？
满含恶意的视线从他们踏入游乐场内时便如影随形，祁肆无视，但这次从厕所里直直投出来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从地理位置方面来说的存在感太强。
公厕不远处放着一个垃圾桶，祁肆停下脚步，把开封却一口未喝的水瓶扔了进去。
江焕瞄了瞄身旁的祁肆，手痒想试，举起矿泉水瓶，对准垃圾桶桶口，扬手扔了过去——
“哐——”
“咕噜咕噜。”
矿泉水瓶在撞到台阶后滚进了男厕所。
江焕：……丢死人了！！！
祁肆看他一眼，转身进了男厕所去捡水瓶，江焕尔康手：“队长——让我捡！给我留点面子！”
他的话语传入男厕所，祁肆弯腰捡起了滚入最里面的矿泉水瓶，悄悄扫了眼隔间。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马桶。
祁肆直起身子出了男厕，把水瓶扔进垃圾桶，在水池边洗手。
江焕在一旁十分难为情：“唉，我准头一直不太好——以前和朋友们玩飞镖我都能脱靶。”
祁肆抽了纸巾擦手，安慰他：“不要紧，多练练就好。”
江焕很感动：“队长会教我吗？”
祁肆把纸巾扔入垃圾桶，镇定地道：“你猜？”
江焕萎了。
他们穿过一个小小的广场，很快就到了过山车处。祁肆仰头向上望，过山车的轨道蜿蜒曲折，像巨虫一般在天际盘旋，以蓝色天空为背景，分外壮观。
江焕的声音拉回了他的视线，青年指着管理小屋门上贴着的告示，疑惑地对他道：“过山车也在维修……？现在说是禁止入内。”
祁肆扬眉：“鬼屋也就算了，连过山车也在维修？这游乐场怕不是豆腐渣工程。”
江焕心想队长你这话说的可真毒。
千万别叫游乐场的主人听见了。
他这想法刚冒出来，不远处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温和如春风：“实不相瞒，这游乐场建起来不久，只不过是还没有装修完毕罢了，无法让两位客人尽兴是我的失职。”
江焕被吓了一跳，蹦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说话的男人，对方身穿黑色风衣，身姿挺拔，笑容温和，带着一丝歉意。
“我就是听见这里有过山车才来的，没能坐成我很不开心。”祁肆表情淡定地说着为难人的话，“你是这里的老板？准备怎么补偿我和我朋友？”
江焕看了祁肆一眼。
游乐场老板真诚道：“其他项目两位可以免费试玩，还会为两位客人提供饮料与甜点。”
祁肆相当无赖，向前走了几步，步步紧逼，把一个流氓客人的缠人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我如果就要坐过山车和玩鬼屋呢？既然没有装修好那就不要开业，你这样生意不会好的。”
江焕又看了祁肆一眼。
游乐场老板巍然不动，垂眸道歉：“是我失策，还请客人您谅解谅解。”
祁肆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在游乐场老板垂眸避开视线时轻轻动了动鼻子，再次闻到了熟悉的、轻淡的气味。
某种红色不透明的粘稠液体独有的气味。
嗯，还有一点厕所的气味。
这年头的副本角色都爱好放血吗？
祁肆感兴趣地想，从容地收回脚，拉开了与游乐场老板的距离。
“不用你补偿我们了，只需要退票钱就好。”祁肆微微一笑，好似之前死缠烂打的不是他，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我只是不满你明明没有装修好却还是要卖票的行为罢了，请原价退钱给我们吧。”
游乐场老板抬眼看他，神情微动，露出一丝羞窘的笑容：“抱歉……客人您说的有道理。”
江焕被祁肆和NPC老板之间的一往一来搞呆了，祁肆一开始咄咄逼人，他以为祁肆是有所发现故意如此，但后来祁肆画风一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看着诚恳无比，毫无违和感。
江焕自认比不上，甘拜下风。
为表歉意和诚心，游乐场老板在原价退还票钱之后还送给祁肆和江焕一人一个半人高的玩偶熊，笑容真挚恳切，再送他们离去时又一次表达了歉意。
祁肆抱着玩偶熊，他摸了摸熊身背后的拉链，和玩偶熊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转而对游乐场老板道：“谢谢，希望你的游乐场能越办越好，生意红火。”
游乐场老板看见了祁肆唇畔挂着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温和道：“没关系的，这是我对两位的道歉礼。”
江焕没说话，他正试图把半人高的玩偶熊背在身上，但熊腿太短，他拉住熊腿，玩偶熊的上半身便落了下去，待拉住玩偶熊的胳膊，他自己的胳膊又以十分难受的姿势半竖着。
长得像艺术家的售票员大叔善解人意地从售票小屋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绳子，将熊捆在了江焕腰上。
江焕感激不已：“谢谢。”
游乐场老板嘴角噙着笑看江焕，祁肆也微微笑着在看他。
注意到祁肆的视线，游乐场老板敛了笑容，疑惑地看向祁肆。
“我和我朋友是新搬来的，就住那边的公寓，之后大概还会来，以后——请多关照。”
祁肆笑着说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
“当然。”游乐场老板欣然点头，“而且我是本地人，也在那栋公寓住，是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多关照你们的。”
两人都重复了类似的一句话，意味深长，双方都心怀鬼胎。
临别前双方分别，看起来热情又郑重，游乐场老板笑着挥手，售票员大叔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鞠躬，就如同普普通通的老板与员工。
江焕背着玩偶熊和祁肆往回走，比之江焕相对珍视的拿法来看，祁肆的姿势就有点不太温柔了——他拎着玩偶熊的短尾巴晃来晃去，玩偶熊的脸与地面只差一点点便会亲密接触，但次次皆是险险擦过。
“队长——温柔一点，好歹是别人送的啊。”
江焕说。
祁肆闻言手不停，侧首看江焕时仍然晃着玩偶熊，他看见江焕那番珍视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不动声色：“是别人送的又怎么了？”
——这是游戏，不是真实存在的，都是虚假的事物，既然如此，还有必要珍重地对待么？
江焕不明白祁肆话语背后的意思，只是道：“人家送给我们这么个好东西，肯定包含了他的心意，就算是假的，也要好好保管啊。”
祁肆仍然有些不解，他把游戏和现实分的十分清楚，在现实中他自然也会如江焕这般郑重对待他人的礼物，可游戏中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但他只是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抱着它算了。”
江焕眼睁睁地看着祁肆化拎为扛，玩偶熊的脑袋正对着祁肆的后背，随着他的步伐一动一动，起起伏伏。
“……队长你这压根不是抱啊。”
他忍不住吐槽。
祁肆毫不在意地挥手：“没关系。”
他瞥了眼正对着江焕那只脸正对着侧颈的玩偶熊，决定暂且不告诉江焕他的发现了。
——玩偶熊的眼睛是监控摄像头的事。
在路上说指不定会被听见，不如回去了把玩偶熊藏起来再说。
江焕浑然不觉，眼见着要经过那家超市门口，而超市门口年轻老板手握水果刀坐在矮桌旁削苹果，不由得有点慌：“他要是拿刀捅我们怎么办？”
祁肆一本正经道：“夺过来，捅回去。”
他看起来十分认真，不像在说笑话，给人以莫大的鼓舞与信心。
于是江焕安心了。
年轻老板远远地便看见各自背着个大熊的祁肆和江焕，等两人走近了之后，一手握刀，一手举起水果盘，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两位好啊，要来点水果吗？”
祁肆淡定摇头：“不了，家里有，等家里的吃完了再来你这儿买。”
他回拒的很巧妙，就算超市老板还想再坚持一下，但见到祁肆坚定的神情和江焕隐隐抗拒的眼神，他不由得笑了。
“好啊，随时欢迎光临，货多不少哦。”
超市老板心情很好地放下了果盘与水果刀，看向他们或背或扛的玩偶熊，笑意加深：“这玩偶熊是游乐场老板送给两位的么？”
祁肆点头：“是的，他的赔礼。”
超市老板哈哈一笑：“他那游乐场出了问题的话赔礼都是玩偶熊，不过质量很好，想必两位会喜欢它的。”
江焕反手摸了摸玩偶熊的脚，点头赞同：“我已经喜欢上它了。”
等脱出副本，买一个类似的给他的小侄女。
“……”超市老板看着江焕的表情，笑容逐渐灿烂，“你喜欢就好。”
祁肆把肩上扛着的玩偶熊放下，对着它瞅了一会儿，也真诚道：“这只熊，我也挺喜欢的。”
超市老板看起来更高兴了：“那就好——其实我店里也有相同的，游乐场老板的玩偶熊就是从我这买的，想要的话可以给你们打折哦。”
他热情地向两人推销店里的商品。
祁肆微微一笑，说：“刚买了房子，要省着点儿，熊只有一只就好。”
超市老板遗憾极了：“嗯——说的也有道理，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是要勤俭持家一些。”
江焕目瞪口呆：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在说年轻人要勤俭持家——这踏马的还是恐怖游戏吗？
祁肆毫无反应，甚至点头赞同：“你说的对。”
他们告别了超市老板，转身朝公寓走去，超市老板目送着他们远去，坐下来用水果刀插了块苹果，脸上笑意盈盈。
看来游乐场的那位也无聊得很，竟然和他看上了同样的猎物。
超市老板乐不可支，对这两位新住户会如何被公寓里的杀人狂折磨而产生了十足十的期待感。
祁肆对超市老板的想法不关心——反正都没想些好东西，指不定是不可描述的血腥场景。
门卫室里的老门卫还坐在桌子后，见到他们回来，和蔼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江焕白天和他交谈过，上前问候了几句。
老门卫的双层保温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只剩下一点点变淡的液体，枸杞和红枣躺在杯底。
祁肆不动声色地打量，但也没有忽视两人的对话，他注意到在江焕说起他们拿着的玩偶熊是游乐场老板的赔礼时，笑容加深了许多。
与超市老板如出一辙的笑容。
……看来所有人都是同谋与共犯。
祁肆在心里想。
江焕和老门卫告别，向站在不远处的祁肆走去，两人交谈着去了公寓楼大厅。
大厅的电梯门外有人影站着，身形瘦高，背影潇洒。
一位突然出现的住户。
江焕警惕起来，但不忘说出自己的发现：“那人看着很高啊，看起来比队长你还高。”
祁肆正在捏熊腿，心想还挺软，闻言向前看去，正好对上听见江焕声音转头看来的男人的眼睛。
——那年轻男人看见他们时笑了起来，爽朗又热情，五官深邃，皮肤黢黑。
一看就是明显的外国男子。
看清了年轻男人的真实容貌后江焕讷讷无言：“……原来还有别的人种吗？”
第一次见。
他们等待着同一个电梯，年轻男人向他们搭话：“两位也是这里的住户吗？是新搬来的？”
江焕点头：“Yes。”
对方笑了一笑：“我住三楼，两位是几楼？”
江焕正色：“Ohirdfloor。”
“……请说中文吧。”年轻男人有些无奈，“我的名字是奈亚。”
江焕还想秀一把英语，一个“MY”刚说出口，原本一直围观的祁肆用玩偶熊撞了撞他，主动上前介绍：“我叫祁肆，他是江焕，都住三楼。”
自称为奈亚的男人点头，笑道：“请多指教，我在这里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如果有不熟悉的可以来问我，欢迎你们。”
江焕跃跃欲试：“Thankyouverymuch。”
奈亚沉默了一下，无奈回应：“Mypleasure。”
祁肆捏着熊腿看电梯门，心想这游戏里不能携带手机真是可惜，最好录下来让其他两人看看江焕的傻样。
电梯下来，门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位不认识的人，看见门外的三人后低头匆匆离开，祁肆回头望了眼他们的背影，大跨步进了电梯。
江焕和奈亚一前一后地进来。
电梯从一楼到三楼相当快，不过眨眼间他们便到了三楼，三楼仍旧空荡荡的，就像他们离开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如今已是落日时分，走廊中的声控灯随着三人的脚步声依次亮起。
祁肆瞥了眼李森的房间，房门紧闭，便收回视线，拉着江焕背上的熊腿往一开始醒来的房间走去。
奈亚跟在他们身后，见两人看他，笑容无辜：“我就住那里。”
那里正是祁肆房间的隔壁。
“真巧。”祁肆若有所思，对他一笑，“我就住你隔壁。”
“那真的巧。”奈亚笑了笑。
在向奈亚道别以后，祁肆拉着江焕进了自己的房间。
“把熊取下来。”
祁肆把自己的玩偶熊甩到了沙发上。
江焕坐在玄关处埋头和腰上的绳子作斗争，
半晌无果，无奈哀嚎：“打死结了——”
祁肆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半蹲在江焕身边，咔嚓剪断，玩偶熊仰面朝天躺在了地板上。祁肆的视线从玩偶熊的身上飘过，握着绳子和剪刀把两样东西放回了抽屉。
“谢谢队长～”
道完谢后江焕呆坐了片刻，仰面躺在玩偶熊身上，叹气：“好累。”
“——这游戏快点结束吧。”
祁肆正在试着打开电视，闻言握着遥控器的手一顿，微微垂眼。
这样的游戏，趁早结束了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奈亚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话说他的名字是真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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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焕心里苦，他最初见到祁肆满心以为自己即将会被大佬带着起飞，谁料大佬一本正经说着考虑所有情况结果说的全部是恶劣的坏情况。
而且听起来都有点道理。
他拍了拍脸，问：“既然是无人公寓，主要场景自然是在公寓，我们应该先把公寓探索清楚后再来游乐场吧？”
游乐场作为能被游戏副本人物——李森亲口说出的场所，定然是地位重要，且从游乐场坐落的位置来看，游乐场与公寓关系颇深；只是论重要性，公寓显然是大于游乐场的。
祁肆漫不经心地上下抛着水瓶，闻言接住，侧头看他：“有些事在白天是不能做的。”
比如踹门拆房之类的。
江焕先是纳闷，疑问还没问出口，想到祁肆曾经的骚操作，默然。
“但……白天看的更清。”
他试图垂死挣扎一下，毕竟夜晚一直是诡异危险的代名词，谁也不知晓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拿手电筒。”
祁肆莫名地坚持。
江焕放弃劝灭祁肆想法的念头了。
——反正他自己会念经，再加上大佬队长又凶又莽，肯定会顺顺利利地通关哒。
江焕天真又乐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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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场里面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寥寥无几，售票处空无一人。
江焕百无聊赖：“咋没人呢？NPC也会内急吗？”
祁肆淡定瞎扯：“说不定正在毁尸灭迹。”
江焕：“……队长你住口。”
祁肆和江焕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从售票屋后面钻出来一位售票员打扮的中年男人。
中年大叔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戴着黑框眼镜，若非他身着售票员制服，看起来完全是个艺术家。
大叔推了推眼镜，朝他们微微一笑：“两位是要买票吗？”
祁肆点头，售票员大叔回到售票屋里，祁肆上前站在小窗口外，垂眸打量着桌上的东西，简单干净，没有多余的物品。
售票员大叔撕了票，把票根递给祁肆，祁肆微微俯身接过，售票屋内冰凉的气息混杂着某种似曾相识的气味扑面而来，对方朝祁肆和他身后的江焕笑了笑，说：“祝两位愉快。”
语气热情，带着点隐藏的愉悦。
祁肆毫无反应，把票递给了江焕，而江焕捏着票回了个笑容。
两人把售票员抛在身后，抬步进了游乐场，离大门有一段距离之后，江焕把票往衣兜里一塞，四处张望起来，嘴上也不闲着：“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两个大男人来逛游乐场。”
祁肆冷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崭新且一尘不染的布置，听到江焕的吐槽后随口回应：“和我一起不开心么？”
“和队长你一起当然开心，如果真要一起去游乐场，我更希望是在现实里。”
江焕说着话，脚步不停，与祁肆并肩在小道上走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踪影，前后左右看了看，在斜对面看见了神情认真地望着拐角里某样东西的祁肆。
他纳闷地抬腿过去，探头顺着祁肆的视线去看，表情僵在脸上。
那是一家名叫“迷途”鬼屋。
墙壁上贴着狰狞可怖的壁纸，一张张鬼脸似乎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祁肆看起来似乎跃跃欲试，江焕注意到这一点后心里MMP，又慌又怂。
但很快，他看见了门上贴着的白纸黑字的告示，便噔噔噔凑上前去看，一目十行地扫完看清，握拳，乐颠颠地指着告示转身对祁肆说：“这家鬼屋在维修诶，不能进去玩了。”
青年的庆幸肉眼可见，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祁肆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他对鬼屋看起来有那么的向往么？而且、江焕到底是有多怕鬼……？
“那算了，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他淡定的神情让江焕安心下来，但实际上他仍感到些许遗憾。
因为在恐怖游戏副本里的鬼屋一看就——很有意思。
刺激，有趣，才够爽。
江焕跑回来，殷勤带路，转身就朝鬼屋的相反方向，即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祁肆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路上的景象，在经过一家公厕时，朝里瞥了一眼，又默然地收回视线。
……这年头，跟踪狂竟然会爱岗敬业到躲在厕所里偷窥么？
满含恶意的视线从他们踏入游乐场内时便如影随形，祁肆无视，但这次从厕所里直直投出来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从地理位置方面来说的存在感太强。
公厕不远处放着一个垃圾桶，祁肆停下脚步，把开封却一口未喝的水瓶扔了进去。
江焕瞄了瞄身旁的祁肆，手痒想试，举起矿泉水瓶，对准垃圾桶桶口，扬手扔了过去——
“哐——”
“咕噜咕噜。”
矿泉水瓶在撞到台阶后滚进了男厕所。
江焕：……丢死人了！！！
祁肆看他一眼，转身进了男厕所去捡水瓶，江焕尔康手：“队长——让我捡！给我留点面子！”
他的话语传入男厕所，祁肆弯腰捡起了滚入最里面的矿泉水瓶，悄悄扫了眼隔间。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马桶。
祁肆直起身子出了男厕，把水瓶扔进垃圾桶，在水池边洗手。
江焕在一旁十分难为情：“唉，我准头一直不太好——以前和朋友们玩飞镖我都能脱靶。”
祁肆抽了纸巾擦手，安慰他：“不要紧，多练练就好。”
江焕很感动：“队长会教我吗？”
祁肆把纸巾扔入垃圾桶，镇定地道：“你猜？”
江焕萎了。
他们穿过一个小小的广场，很快就到了过山车处。祁肆仰头向上望，过山车的轨道蜿蜒曲折，像巨虫一般在天际盘旋，以蓝色天空为背景，分外壮观。
江焕的声音拉回了他的视线，青年指着管理小屋门上贴着的告示，疑惑地对他道：“过山车也在维修……？现在说是禁止入内。”
祁肆扬眉：“鬼屋也就算了，连过山车也在维修？这游乐场怕不是豆腐渣工程。”
江焕心想队长你这话说的可真毒。
千万别叫游乐场的主人听见了。
他这想法刚冒出来，不远处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温和如春风：“实不相瞒，这游乐场建起来不久，只不过是还没有装修完毕罢了，无法让两位客人尽兴是我的失职。”
江焕被吓了一跳，蹦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说话的男人，对方身穿黑色风衣，身姿挺拔，笑容温和，带着一丝歉意。
“我就是听见这里有过山车才来的，没能坐成我很不开心。”祁肆表情淡定地说着为难人的话，“你是这里的老板？准备怎么补偿我和我朋友？”
江焕看了祁肆一眼。
游乐场老板真诚道：“其他项目两位可以免费试玩，还会为两位客人提供饮料与甜点。”
祁肆相当无赖，向前走了几步，步步紧逼，把一个流氓客人的缠人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我如果就要坐过山车和玩鬼屋呢？既然没有装修好那就不要开业，你这样生意不会好的。”
江焕又看了祁肆一眼。
游乐场老板巍然不动，垂眸道歉：“是我失策，还请客人您谅解谅解。”
祁肆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在游乐场老板垂眸避开视线时轻轻动了动鼻子，再次闻到了熟悉的、轻淡的气味。
某种红色不透明的粘稠液体独有的气味。
嗯，还有一点厕所的气味。
这年头的副本角色都爱好放血吗？
祁肆感兴趣地想，从容地收回脚，拉开了与游乐场老板的距离。
“不用你补偿我们了，只需要退票钱就好。”祁肆微微一笑，好似之前死缠烂打的不是他，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我只是不满你明明没有装修好却还是要卖票的行为罢了，请原价退钱给我们吧。”
游乐场老板抬眼看他，神情微动，露出一丝羞窘的笑容：“抱歉……客人您说的有道理。”
江焕被祁肆和NPC老板之间的一往一来搞呆了，祁肆一开始咄咄逼人，他以为祁肆是有所发现故意如此，但后来祁肆画风一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看着诚恳无比，毫无违和感。
江焕自认比不上，甘拜下风。
为表歉意和诚心，游乐场老板在原价退还票钱之后还送给祁肆和江焕一人一个半人高的玩偶熊，笑容真挚恳切，再送他们离去时又一次表达了歉意。
祁肆抱着玩偶熊，他摸了摸熊身背后的拉链，和玩偶熊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转而对游乐场老板道：“谢谢，希望你的游乐场能越办越好，生意红火。”
游乐场老板看见了祁肆唇畔挂着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温和道：“没关系的，这是我对两位的道歉礼。”
江焕没说话，他正试图把半人高的玩偶熊背在身上，但熊腿太短，他拉住熊腿，玩偶熊的上半身便落了下去，待拉住玩偶熊的胳膊，他自己的胳膊又以十分难受的姿势半竖着。
长得像艺术家的售票员大叔善解人意地从售票小屋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绳子，将熊捆在了江焕腰上。
江焕感激不已：“谢谢。”
游乐场老板嘴角噙着笑看江焕，祁肆也微微笑着在看他。
注意到祁肆的视线，游乐场老板敛了笑容，疑惑地看向祁肆。
“我和我朋友是新搬来的，就住那边的公寓，之后大概还会来，以后——请多关照。”
祁肆笑着说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
“当然。”游乐场老板欣然点头，“而且我是本地人，也在那栋公寓住，是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多关照你们的。”
两人都重复了类似的一句话，意味深长，双方都心怀鬼胎。
临别前双方分别，看起来热情又郑重，游乐场老板笑着挥手，售票员大叔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鞠躬，就如同普普通通的老板与员工。
江焕背着玩偶熊和祁肆往回走，比之江焕相对珍视的拿法来看，祁肆的姿势就有点不太温柔了——他拎着玩偶熊的短尾巴晃来晃去，玩偶熊的脸与地面只差一点点便会亲密接触，但次次皆是险险擦过。
“队长——温柔一点，好歹是别人送的啊。”
江焕说。
祁肆闻言手不停，侧首看江焕时仍然晃着玩偶熊，他看见江焕那番珍视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不动声色：“是别人送的又怎么了？”
——这是游戏，不是真实存在的，都是虚假的事物，既然如此，还有必要珍重地对待么？
江焕不明白祁肆话语背后的意思，只是道：“人家送给我们这么个好东西，肯定包含了他的心意，就算是假的，也要好好保管啊。”
祁肆仍然有些不解，他把游戏和现实分的十分清楚，在现实中他自然也会如江焕这般郑重对待他人的礼物，可游戏中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但他只是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抱着它算了。”
江焕眼睁睁地看着祁肆化拎为扛，玩偶熊的脑袋正对着祁肆的后背，随着他的步伐一动一动，起起伏伏。
“……队长你这压根不是抱啊。”
他忍不住吐槽。
祁肆毫不在意地挥手：“没关系。”
他瞥了眼正对着江焕那只脸正对着侧颈的玩偶熊，决定暂且不告诉江焕他的发现了。
——玩偶熊的眼睛是监控摄像头的事。
在路上说指不定会被听见，不如回去了把玩偶熊藏起来再说。
江焕浑然不觉，眼见着要经过那家超市门口，而超市门口年轻老板手握水果刀坐在矮桌旁削苹果，不由得有点慌：“他要是拿刀捅我们怎么办？”
祁肆一本正经道：“夺过来，捅回去。”
他看起来十分认真，不像在说笑话，给人以莫大的鼓舞与信心。
于是江焕安心了。
年轻老板远远地便看见各自背着个大熊的祁肆和江焕，等两人走近了之后，一手握刀，一手举起水果盘，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两位好啊，要来点水果吗？”
祁肆淡定摇头：“不了，家里有，等家里的吃完了再来你这儿买。”
他回拒的很巧妙，就算超市老板还想再坚持一下，但见到祁肆坚定的神情和江焕隐隐抗拒的眼神，他不由得笑了。
“好啊，随时欢迎光临，货多不少哦。”
超市老板心情很好地放下了果盘与水果刀，看向他们或背或扛的玩偶熊，笑意加深：“这玩偶熊是游乐场老板送给两位的么？”
祁肆点头：“是的，他的赔礼。”
超市老板哈哈一笑：“他那游乐场出了问题的话赔礼都是玩偶熊，不过质量很好，想必两位会喜欢它的。”
江焕反手摸了摸玩偶熊的脚，点头赞同：“我已经喜欢上它了。”
等脱出副本，买一个类似的给他的小侄女。
“……”超市老板看着江焕的表情，笑容逐渐灿烂，“你喜欢就好。”
祁肆把肩上扛着的玩偶熊放下，对着它瞅了一会儿，也真诚道：“这只熊，我也挺喜欢的。”
超市老板看起来更高兴了：“那就好——其实我店里也有相同的，游乐场老板的玩偶熊就是从我这买的，想要的话可以给你们打折哦。”
他热情地向两人推销店里的商品。
祁肆微微一笑，说：“刚买了房子，要省着点儿，熊只有一只就好。”
超市老板遗憾极了：“嗯——说的也有道理，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是要勤俭持家一些。”
江焕目瞪口呆：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在说年轻人要勤俭持家——这踏马的还是恐怖游戏吗？
祁肆毫无反应，甚至点头赞同：“你说的对。”
他们告别了超市老板，转身朝公寓走去，超市老板目送着他们远去，坐下来用水果刀插了块苹果，脸上笑意盈盈。
看来游乐场的那位也无聊得很，竟然和他看上了同样的猎物。
超市老板乐不可支，对这两位新住户会如何被公寓里的杀人狂折磨而产生了十足十的期待感。
祁肆对超市老板的想法不关心——反正都没想些好东西，指不定是不可描述的血腥场景。
门卫室里的老门卫还坐在桌子后，见到他们回来，和蔼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江焕白天和他交谈过，上前问候了几句。
老门卫的双层保温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只剩下一点点变淡的液体，枸杞和红枣躺在杯底。
祁肆不动声色地打量，但也没有忽视两人的对话，他注意到在江焕说起他们拿着的玩偶熊是游乐场老板的赔礼时，笑容加深了许多。
与超市老板如出一辙的笑容。
……看来所有人都是同谋与共犯。
祁肆在心里想。
江焕和老门卫告别，向站在不远处的祁肆走去，两人交谈着去了公寓楼大厅。
大厅的电梯门外有人影站着，身形瘦高，背影潇洒。
一位突然出现的住户。
江焕警惕起来，但不忘说出自己的发现：“那人看着很高啊，看起来比队长你还高。”
祁肆正在捏熊腿，心想还挺软，闻言向前看去，正好对上听见江焕声音转头看来的男人的眼睛。
——那年轻男人看见他们时笑了起来，爽朗又热情，五官深邃，皮肤黢黑。
一看就是明显的外国男子。
看清了年轻男人的真实容貌后江焕讷讷无言：“……原来还有别的人种吗？”
第一次见。
他们等待着同一个电梯，年轻男人向他们搭话：“两位也是这里的住户吗？是新搬来的？”
江焕点头：“Yes。”
对方笑了一笑：“我住三楼，两位是几楼？”
江焕正色：“Ohirdfloor。”
“……请说中文吧。”年轻男人有些无奈，“我的名字是奈亚。”
江焕还想秀一把英语，一个“MY”刚说出口，原本一直围观的祁肆用玩偶熊撞了撞他，主动上前介绍：“我叫祁肆，他是江焕，都住三楼。”
自称为奈亚的男人点头，笑道：“请多指教，我在这里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如果有不熟悉的可以来问我，欢迎你们。”
江焕跃跃欲试：“Thankyouverymuch。”
奈亚沉默了一下，无奈回应：“Mypleasure。”
祁肆捏着熊腿看电梯门，心想这游戏里不能携带手机真是可惜，最好录下来让其他两人看看江焕的傻样。
电梯下来，门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位不认识的人，看见门外的三人后低头匆匆离开，祁肆回头望了眼他们的背影，大跨步进了电梯。
江焕和奈亚一前一后地进来。
电梯从一楼到三楼相当快，不过眨眼间他们便到了三楼，三楼仍旧空荡荡的，就像他们离开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如今已是落日时分，走廊中的声控灯随着三人的脚步声依次亮起。
祁肆瞥了眼李森的房间，房门紧闭，便收回视线，拉着江焕背上的熊腿往一开始醒来的房间走去。
奈亚跟在他们身后，见两人看他，笑容无辜：“我就住那里。”
那里正是祁肆房间的隔壁。
“真巧。”祁肆若有所思，对他一笑，“我就住你隔壁。”
“那真的巧。”奈亚笑了笑。
在向奈亚道别以后，祁肆拉着江焕进了自己的房间。
“把熊取下来。”
祁肆把自己的玩偶熊甩到了沙发上。
江焕坐在玄关处埋头和腰上的绳子作斗争，
半晌无果，无奈哀嚎：“打死结了——”
祁肆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半蹲在江焕身边，咔嚓剪断，玩偶熊仰面朝天躺在了地板上。祁肆的视线从玩偶熊的身上飘过，握着绳子和剪刀把两样东西放回了抽屉。
“谢谢队长～”
道完谢后江焕呆坐了片刻，仰面躺在玩偶熊身上，叹气：“好累。”
“——这游戏快点结束吧。”
祁肆正在试着打开电视，闻言握着遥控器的手一顿，微微垂眼。
这样的游戏，趁早结束了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奈亚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话说他的名字是真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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