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_步天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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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冬至也不矫情,就说他上回去四川九寨沟,那儿有个酒店,叫九寨天堂,一下飞机,就有酒店的车来接送。司机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见客人上车就问,你们是去天堂的吗?客人大怒,立马反驳,说你才去天堂呢。

  众人很给面子,听他说完,都稀稀落落地捧场笑起来,张行顺势就问:“九寨好玩吗?”

  冬至笑道:“挺好玩的,九寨归来不看水,那里的水就像有生命的精灵,有机会你真应该去看看。”

  张行被打动了,用俏皮的语气道:“那我下次去,能不能找你当导游?”

  冬至眨眨眼,假装没听懂她的话意:“我去过了。”

  张行有点失望,刚才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没再说什么。

  大家说说笑笑,一路也过得飞快,不过半小时就到了长白山北坡。

  买票时,冬至趁机与徒步团分手,张行倒是有心想挽留,但他借口自己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作画,还是婉拒了。

  这里向来是热门旅游景点,虽然是淡季,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清,冬至乘车上了天池,在那里画了两个小时,又沿着指引往另一个方向走。

  山中清寒,草木却已有了春意,他体力还不错,上来时坐了车,下去就想徒步,半途走走停停,写写画画,不知不觉走出景区标识的范围,再回头一看,苍林茫茫,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正考虑要不要循原路回去,他就听见“喵”的一声。

  一只胖乎乎的大黄猫在他身后,好像在叫他。

  冬至愣了一下,走近几步,那猫居然也不怕生,一动不动。

  “小家伙,你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迷路了吗?”冬至笑道,“我身上只带了巧克力和水,但你不能吃巧克力。”

  大黄猫好像听懂了,居然还翻了他一眼,转身慢慢往前走。

  冬至觉得很好玩,忍不住跟在黄猫后面,一人一猫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了快要半个小时,他隐隐听见前面传来瀑布落入水潭的动静,间或还有说话喧哗,大黄猫却似受了惊吓一般,嗖的一下蹿入丛林,霎时消失不见。

  眼前瀑布仿佛骤然展开的天地,令人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三三两两的游客正忙着拿手机拍照合照,像冬至这样光是站着欣赏风景的人反而不多。

  “冬哥!”

  冬至回神抬头,看到张行和那个旅游团的人在一起。

  他走过去打招呼:“又见面了。”

  “是啊,刚在天池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落在我们后面呢!”张行有点兴奋,“要不等会儿一起走吧?”

  冬至亮出手上的画板:“不了,等会儿我还得找个地方写生呢。”

  张行哦了一声,露出失落神情,冬至假装看不见,从背包里拿出两份巧克力,递给张行一份,她这才重展笑颜。

  “张行,吃烤鱼吗?”一个男生走过来,给张行一袋烤鱼片,顺带在他们旁边坐下。“聊什么,这么高兴?兄弟怎么称呼?”

  他问的是冬至,但目光明显落在张行身上。

  张行有点不高兴,把烤鱼片往冬至手里一塞,说了句没什么,就起身走开。

  男生也顾不上冬至,起身就去追,冬至瞅着手里的烤鱼片,正犹豫要不要拿去还给人家,就看见那只大黄猫不知何时又冒出来,正蹲在前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瞅他。

  一人一猫大眼对小眼,冬至恍然大悟,把烤鱼片递出去:“你要这个?”

  大黄猫又给了冬至一个白眼,一跃而上,朝冬至扑来。

  冬至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那袋烤鱼片已经被叼走。

  拿到食物的大黄猫立刻过河拆桥,直奔林中,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冬至哭笑不得,他休息得差不多,见张行还在跟那男生说话,两人的表情都还算平和,没有吵架的意思,他也没过去打扰,背起包就继续上路。

  他有意避开游客,就专门照着山下买的指引走偏僻小路,这些小路有个好处,路大多崎岖陡峭,却还在景区开发范围内,符合规定,但一般怕苦的游客又不会去走。冬至绕过潭子,眼见蓝天白云,雪山延绵,就忍不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画画。

  他的性格不算闷,但画画时却能沉住气,一旦画笔开始动,就会忘记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等他把初稿画好,才被雷声惊醒。

  一抬头,蓝天不知何时被沉沉乌云覆盖,远雷滚滚而来,云层翻涌之际偶尔还闪过狰狞亮光,人间仙境的画风顿时为之一变。

  冬至左右四顾,发现早前的零星游客也没了踪影,他也赶紧收拾背包,准备找个地方躲躲雨。

  若说一个游客也没见着,是因为大家早就避雨去了,但走出一段路之后,冬至怪异的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他猛地停住脚步,盯住眼前那块石头。

  如果没有记错,刚刚他就是靠着这块石头画画的,旁边草地还有自己坐下半天的痕迹。

  但为什么又绕回来了?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拿出马克笔,在那块石头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然后继续往前。

  记忆里,往后一直走出不远,就能回到主干道上,并看见景区的指示牌,然而现在他走了快五分钟,好不容易看见小树林的尽头,他加快脚步穿过林子,就看见眼前的草地悬崖,和远处的天池和雪山。

  果然又是那块石头。

  冬至盯着石头上自己刚刚才作过记号的圆圈,心里想到小时候家乡老人讲古,经常会讲到的鬼打墙。

  如果在来长春之前碰到这种事,估计他现在已经吓死了,但经过火车上那一系列怪事之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乌云越聚越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滚滚雷声似有人在云间擂鼓,誓要将雪山擂碎,更像神仙在天上斗法,电闪雷鸣齐齐登场,牵动凡人跟着躁动不安。

  这场景放在网络上,可能有人会开玩笑说有人在渡劫,就连冬至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翻滚不休如同山海咆哮的乌云。

  他定了定神,转身朝回路望去,就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路过,行色匆匆,也没朝这边望上一眼。

  对方的容貌身形极为熟悉,让冬至忍不住脱口而出:“徐姐?!”

  声音足够大,但徐宛好像没听见,她身边甚至没有带着彤彤,独自一人往前奔走,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冬至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

  按理说徐宛一个女人,速度不快,冬至又是跑过去的,应该很快就能追上,谁知他追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居然还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冬至停下脚步,眼看着徐宛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他转而在林子里四处寻找出路。

  如果说刚才碰见鬼打墙的话,现在就是在迷宫里打转,林子明明看着不大,可他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冬至有点急了。

  他想起上回看见两个大学生跑来长白山探险,结果被困,不得不报警求助的新闻,心想自己要是也那样,那真是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可等他打开手机,顿时傻眼了,上面没有半点信号,连应急电话都打不了。

  冬至又点开应用软件里的指南针,电子指南针比机械的偏差要大一些,但平时好歹还能用,然而现在,冬至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直在疯狂转圈的指南针,心一点点沉下去。

  没等心情更沉到地底,他就听见一声尖叫。

  “救命啊!”

  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对比雷声,这声尖叫更令他精神一振,冬至想也没想就循声跑去。

  叫声越来越近,眼前豁然一亮,他发现自己居然跑出了林子,来到原先路过的瀑布下。

  一个男人正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女孩子拼命挣扎哭叫,可对方力气极大,她竟怎么也挣不脱,背部从崎岖不平的石头路上磨过,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更让她的哭声充满痛苦和凄厉!

  冬至惊呆了。

  他认出那个女孩子就是张行,而那个男的,则是不久前拿着烤鱼片向张行献殷勤的小伙子。

  “冬哥!救我!救我!”张行显然也发现了他,更加凄厉地哭喊起来。

  但揪住她头发的男人不为所动,也没有回头看冬至,依旧机械性地一步步往前走,不知要把张行拖到哪里去。

  来不及多想,冬至跑过去。

  原本扁平的黑影到了前座的头顶,却化为实质性的黑雾往下渗透。

  眼看就要碰触到前座乘客,四周竟然无人察觉!

  惊骇之下,冬至想也不想,摸出口袋里的明光符就朝黑雾掷去!

  符箓穿透黑雾的瞬间爆出一团光芒,像是灯光骤然闪了又灭,冬至看到那张符箓与黑雾一道爆开,化为粉末又消失无踪。

  那个乘务员倏地望向冬至,刚才满面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颤栗的扭曲狰狞,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将餐车往前一推,人却扑过来!

  冬至甚至没能看清对方到底是如何动作的,肩膀已经被狠狠抓住。

  痛楚瞬间穿透衣服和皮肉,直接抵达骨头,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仿佛被血雾覆盖,冬至有种整个肩膀要被撕裂下来的错觉,极度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大叫起来。

  “啊!!!”

  忽然间,眼前大亮,如同烟花骤然在夜空炸开,炫目却不刺眼,火焰散作流光,璀璨华丽,充斥着他的视线。

  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极具穿透力,凄厉中带着不甘怨恨,让人禁不住浑身发抖,想要捂住耳朵。

  被紧紧抓住的肩膀陡然一轻,冬至无力倒向后座,大口大口喘息。

  但混乱才刚刚开始。

  眼前骤然黑暗,连原本开在车厢里的夜灯也齐齐灭掉,随着餐车乒铃乓啷的动静,乘客们惊叫起来,不少人慌忙大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冬至的肩膀微微一沉,像是有人按住。

  还没彻底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他下意识就要惊叫,嘴巴却适时被捂住,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是被何遇喊老大的那个男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许是何遇的原因,冬至几乎跳出嘴巴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接住,又慢慢放回原地。

  似乎察觉到他的放松,男人这才松开手。

  “给你治一下肩膀。”对方言简意赅道。

  冬至随即感觉自己受伤的肩膀像是被一盆冰水灌入,瞬间缓和了火辣辣的痛楚,他本来半边手臂都没了知觉的,但现在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居然比刚才好上许多。

  他张口想要道谢,喉咙干涩疼痛,刚才的出汗好像把所有的水分都带走了,身体也软绵绵的,根本站不起来。

  车厢里的大灯亮起来,不知谁喊一声“有人昏倒了”,茫然的乘客们这才发现刚才推着流动餐车的乘务员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冬至脑海里一直浮现对方朝自己露出的诡异笑容,忍不住朝地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冬至不由心头狂跳。

  不知是否光线造成的错觉,他似乎看见对方额头上有一线淡淡红痕。

  冬至没敢上前仔细查看,转头想把这个发现告诉男人,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不留任何痕迹,要不是肩膀上的痛楚确实好很多,冬至几乎又要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乘务长带着乘警过来很快赶来,拨开人群,弯腰察看,脸色随即变得凝重。

  车厢内一片乱糟糟,有小孩惊吓啼哭的,有乘客抱怨的,倒地的乘务员很快被带走,过了一会儿,乘警去而复返,开始挨个询问当时的情形。

  冬至被问到的时候,当然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说乘务员不知怎的突然倒下去,紧接着灯光一灭,他也看不见了,跟其他乘客的说辞大同小异。

  何遇回来的时候还被乘警盘问了一下,还好他随身带着车票,冬至看到他,如获救星,反倒是何遇见他一脸惨白,很是惊讶。

  “出事了?”

  冬至点点头,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一遍。

  “老大来过了?”何遇如释重负,“还好,有老大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你肩膀怎么样了,我看看。”

  冬至也想看看自己肩膀的伤势,刚才那一抓,他感觉自己肩胛骨都要碎掉了。

  他脱下上衣,低头一看,果然吓一大跳。

  左肩多了一个青紫近黑的五指印,正好就是刚才对方抓在他肩膀上的位置。

  何遇脸色凝重在掌印上摸了又摸,终于松一口气:“没事,只是有点淤青,还好你遇上老大,不然就不止留下痕迹了。”

  冬至战战兢兢:“会怎样?粉碎性骨折吗?”

  何遇摇摇头,脸色有点紧绷:“这还是好的,一旦魔气渗入皮下,通过血肉流遍全身,整个人的精魂就会被魔气侵袭殆尽,成为一具徒有皮肉的躯壳,到那个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变成僵尸吗?

  冬至瑟瑟发抖:“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何遇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反正就是一个字,死!”

  冬至被他那一拍,吓得一个哆嗦。

  老实说,在这之前,哪怕是何遇写下那张符给冬至的时候,他心底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还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但那张符跟黑雾碰撞时爆开的火花,以及现在他肩膀上这个手印,都让他不得不去相信何遇的话。

  正常人类抓住他的肩膀,哪怕再用力,都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朝冬至缓缓打开。

  冬至也想学公司里那些女生嘤嘤嘤,他能不能把这道门重新锁上啊?!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还有一件事,刚刚倒下去的那个乘务员,额头上有一条红痕,我曾经在梦里见过!”

  他把自己之前的梦境和何遇描述一遍。

  何遇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带你去见老大。”

  冬至惊悸未定,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还是靠何遇半托半扶,才来到软卧的车厢。

  软卧里空无一人,连行李都没有,只有左侧下铺枕头边放着一本彩色封皮的书。

  “老大不知道又去哪了,这间软卧被我们包下了,你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买点热饮喝。”

  何遇说完就走了,冬至很想拉住他,但又觉得这样太怂了,只好强装镇定,四处打量,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在那本书上。

  凑前一看,书名是《三百六十五个童话故事》。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个男人拿着童话书看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简直难以想象。

  难道对方是买给孩子的?

  冬至觉得未经主人同意擅自去翻人家的书不太好,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脑海里两个声音不停拿着刀交战,最后小人那一面占了上风,他朝那本书伸出手。

  他没有拿起来,只是随手翻开最新一页。

  居然不是童话书,而是一个笔记本?

  他咦了一声,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比何遇的鬼画符还难懂,却有种快要划破纸张的惊心动魄。

  不像简体字,也不是繁体字,更不像外语,这是什么文字?

  冬至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赶紧压抑住自己翻看其它页的**,将笔记本合上。

  下一刻,门被推开。

  冬至吓一跳,忙转头去看,何遇出现在门口。

  “对不起,我刚以为那是本童话,就想拿起来看看!”没等对方询问,他已经主动开口坦白。

  结果何遇嘿嘿两声:“没事,反正我也偷看过!老大闲着没事经常会在上面写写画画,不过一般人都看不懂,看了也没用。”

  他放下手里的热水,对冬至道:“经费紧张,买不了热巧克力,喝杯热水将就一下。”

  冬至:……

  经费有限能包下这一整间软卧?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明显,何遇哀怨道:“就因为包下这里,所以才没有多余的经费了啊!”

  冬至很奇怪:“这里还有多余三个床位,你为什么还要去硬座?”

  何遇唉声叹气:“工作需要,不能集中在一个车厢,硬卧那边还有人在盯着。”

  冬至想起徐宛母女,就问何遇有没有追上人。

  何遇摇摇头:“我前后跑了好几节车厢,都没看到你说的母女,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正说着话,男人回来了。

  “怎么把人带回来?”他没有跟冬至寒暄,直接就问何遇。

  何遇将冬至的梦境说了一下,男人果然皱起眉头,看向冬至,片刻之后又摇摇头。

  冬至紧张起来,不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

  何遇忙问:“怎么样?”

  男人道:“没发现异常。”

  何遇松一口气:“刚才他肩膀上中了一爪,我帮他清理了一下,就怕体内还有残余,想找你看看。”

  又安抚冬至:“别担心,老大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了。”

  男人道:“不行,让他到站就下车。”

  下一站是天津,但离终点站还有很远。

  冬至道:“可我想去长春。”

  何遇见男人脸色不对,就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淡淡道:“那个乘务员死了。”

  冬至一惊。

  何遇追问:“死因呢?”

  男人道:“没有外伤,要进一步检查,我已经跟上面说了,下一站停的时候,把人交给我们处理。”

  何遇问:“那我们也跟着下车?”

  男人摇头:“有人接手,化验结果会告诉我们的。”

  他语焉不详,想必是有冬至在场的缘故。

  何遇看了冬至一眼,为他求情:“老大,反正我们也是在终点站下,不如捎他一程,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万一冬至下车还跟着他,我们又一时不察,到时候收拾起来还挺麻烦的,你看呢?”

  男人不语。

  冬至忐忑不安,心情就像当年刚毕业去面试,对着面试官回答问题的时候。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留下还是不想留下。

  何遇朝冬至使了个眼色。

  冬至会意,忙道:“我什么都不打听,到终点站就马上跟你们分道扬镳!”

  男人终于点了头。

  冬至有点紧张,又有点开心,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待在这帮来历神秘的人身边,窥见更加离奇古怪的玄幻故事,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对方即使不说话,也像一本黑夜里的书,引诱着别人去打开。

  影子还是影子,顶多只随着列车的前进而微微颤动,刚才的情景仿佛是他眼花了。

  冬至定了定神,发觉自己手心全是汗,摸在车壁上滑滑的。

  他赶紧加快脚步,没敢再往地面看。

  餐车里灯火通明,里面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冬至下意识松口气。

  他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又给何遇买了方便面和若干零食,正准备走到空位上,一个孩童忽然从旁边座位上跌出,摔落在冬至面前。

  冬至吓一跳,随手放好东西,赶忙弯腰扶起孩童。

  “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女孩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两条辫子,整齐刘海下面是一张苹果脸,非常可爱,就是神情有点呆,听见冬至的话,隔了片刻,才缓缓摇头。

  冬至低头看她膝盖,没摔破,还好。

  一名少妇匆匆走过来:“彤彤!”

  小女孩回身张开双臂,顺势让少妇抱起来,依赖的举动足以说明两人关系。

  冬至生怕对方误会,忙解释道:“小朋友刚才摔下来了,正好让我碰上。”

  少妇倒没有迁怒,反是连连道谢,说是孩子太顽皮,自己本来想去订餐的,结果离开一会儿就出状况。

  冬至就道:“我正好也要在这里等送餐,要不你把小朋友放在这儿,我可以帮忙看一会儿。”

  少妇一脸感激,连番道谢,将女儿放在冬至对面的座位上,嘱咐她要听哥哥的话,就去订餐了。

  小女孩很安静,一点儿也没有妈妈口中所说的“顽皮”,她与冬至两人大眼瞪小眼,竟也忍住一句话都没说。

  冬至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时乘务员端上牛肉面,买好了东西的少妇也很快回来。

  “太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带着彤彤出来,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兼顾到她,幸好一路上总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少妇二话不说硬塞给冬至一瓶矿泉水。

  冬至笑道:“没关系,彤彤本来就很乖。”

  “乖过头了吧?”少妇露出苦笑,“其实彤彤有自闭症,她爸爸也是因为彤彤这个病,才跟我离婚的,我平时忙工作,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带着彤彤出来玩一玩,好让她多看看山水,说不定病情会有好转。”

  小女孩很乖巧,接过母亲的面汤,一勺勺地吃,动作有点迟缓,但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被娇惯得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

  冬至心生同情。

  “你们打算去哪里?”冬至问道。

  “长春。”少妇道,“这地方的名字好听,我一直想去,可结婚之后没时间,后来又生了彤彤……如果有机会,我想带彤彤多走些地方。”

  “我也去长春,徐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吃完一碗面的功夫,足够冬至跟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少妇姓徐,徐宛,人如其名,温婉清丽,可惜命运不济。

  徐宛再三感谢,一脸感激,冬至离开的时候,又让女儿跟哥哥说再见。

  彤彤似乎听懂了,慢吞吞却乖巧地抬手挥挥。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想起那个朝他挥手的影子,心头莫名蒙上诡异的阴霾。

  告别徐宛母女,他提着零食往回走。

  穿过一节车厢之后,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四周比自己刚刚路过时还要昏暗,头顶甚至连一盏夜灯都没有,连人也变得很少。

  ……少?

  冬至往两边看去,走道两旁稀稀落落还坐着人。

  只是没有人趴着睡觉或玩手机,更没有人谈天说笑,全都直挺挺坐着,姿势僵直,说不出的古怪。

  借着手机发出的光,冬至定睛一看,这些人神色木然,眼睛圆睁,就像……

  蜡像,或活死人。

  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打了个寒噤,转身就想退回餐车。

  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原本的餐车车厢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条同样幽深昏暗的列车通道。

  真是见了鬼了!

  冬至心跳加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但车厢似乎永远也走不完,那一个个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乘客,被手机光线一照,脸上甚至泛着诡异的青色。

  别说出声询问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旁边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

  憋着一口气走了许久,终于发现前面隐隐绰绰透出一点光亮,冬至大喜过望,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果然是有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有点熟悉。

  冬至认出对方,大喜过望。

  “何遇!”

  何遇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个灯笼,正往前看,见冬至跑过来,还回头竖起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他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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