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_你你你你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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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午餐司机在附近吃的三明治,又蹲在广场上喂了一会儿鸽子。

  突如其来下雨了,他买了瓶汽水,回到车上去等待电话。

  齐孝川和骆安娣站在屋檐下,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她伸出手,雨滴滚落到手掌心,轻轻摆动,水珠就顺着纹路流下去。

  他忽然去捉她的手,将它拉回来,用拇指揩去上面剩余的水渍,又松开说“别玩了”。

  “我叫司机送伞过来吧。”

  他开口。

  她没有阻拦,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还是很喜欢下雨的。”

  他的动作暂歇,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

  她却接着说了下去:“小时候有看过一本英国人写的书,其中一个故事叫做‘雨滴项链’。

  说是小女孩劳拉的教父是北风,北风送给劳拉一串雨滴项链,让她可以不被雨打湿,同时还能操纵下雨。

  那时候我还小,信以为真,觉得很神奇,一个劲想要。

  但那是假的,不管家里多么有钱,也买不到能呼风唤雨的项链。”

  齐孝川百无聊赖地接了一句:“就算这样也喜欢?”

  “一开始很讨厌。

  总觉得雨啊,天气啊,就像生活里怎么都躲不掉的坏事。

  但是,后来也留下了一些好的回忆。”

  她微笑着目视前方,不急不缓地说道,“所以就喜欢上了。”

  她回过头看他。

  他猝不及防,如同迎头被泼了整整一杯子月光,从头到脚,说不出话来。

  齐孝川并不避让,直勾勾地望回去。

  “那还是挺容易嫉妒的。”

  他没头没尾地说。

  骆安娣没能理解其中原委,因此发问:“什么?”

  他却不肯再说。

  回去那几个钟头的漫长旅途中,骆安娣忍不住累得睡着了。

  期间隐隐约约有感觉到停车,司机和齐孝川似乎作了几句类似“别吵醒她”的对话。

  最终,开车的人换成了齐孝川。

  他们又开了一阵子,再醒来时,骆安娣身上盖着车上准备好的毛毯,车窗外是最平易近人、缺乏任何特殊性的居民区。

  直到下车,齐孝川才发觉她醒了。

  他只拜托她在楼下等他,她却还是坚持跟他一起去。

  没有电梯,因此两人踩过重重叠叠不知道多少节台阶才上楼。

  接到联络的老人家已经等候在门口,对待齐孝川相当亲热,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他也的确来过这里许多次。

  他们是周翰耀成的父母。

  准确来说,他们是在周翰耀成住院后才有的来往。

  在此之前,齐孝川和周翰耀成也不是没聊过各自的家人。

  比起齐孝川那种百里挑一的《雾都孤儿》情节,周翰耀成的经历寻常得多。

  从小就是异想天开的优等生,没费什么力气就考上建有蓝色跑道的知名大学,出国交换、保研都顺风顺水。

  他的父母是普通的县城公务员,一开始也为儿子的出人头地高兴,但渐渐就感觉到孩子太成器的负面影响——想干什么的时候,周翰耀成根本就不受控制,离开国企,又离开私企,最后创业,种种动荡不安,都让他父母连连摇头。

  但出人意料的,他们对齐孝川的印象却很好。

  最初几次见面,都是他匆匆忙忙踩在探视的最后时间线来医院,穿得乱七八糟,眉心蹙起,旁若无人地走进病房。

  也不多说话,就来看看化疗期间的朋友怎么样,假如遇到家属,也只草草颔首,转头就走。

  真正说话则是在太平间,所有人都在哭天喊地,齐孝川站在一旁,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联络殡仪馆的是他,与医院沟通的是他,他忙碌得轮到最后一个与遗体告别。

  在病痛中煎熬了那么久的友人干瘪瘦弱。

  齐孝川没有流泪,轻声说了“回见”。

  遗孀被判刑后,周翰耀成的遗照就被移回了父母家里。

  齐孝川时不时会寄来抚恤金,但半年过后,他的父母就陆续退回。

  他们都有自己的退休金,也不是贪好财富之流。

  唯一一次主动联络齐孝川,还是为了替儿媳妇求情。

  齐孝川没答应,但也没有落井下石。

  他买了一些慰问品,没有留下吃晚饭,只是去周翰耀成小时候的卧室转了几分钟。

  骆安娣看到照片上的男人,并没多问。

  下楼的时候,她才感慨说:“短短十来年,怎么就走了这么多人呢?”

  “有人出生有人死,本来就是最普遍的自然法则。”

  他发动车子,淡淡解答了她的感慨。

  再去上班时,不知道算不算之前的一系列措施有成效,搞不好苏逸宁终于开窍,竟然主动驱散那群来妨碍手作课正常进行的会员。

  不过花还是照常送来。

  最近一次是香水百合。

  骆安娣心情不错,但也没收下,依旧和以前一样分枝包装,送给周围其他店做装饰。

  工作终于步入正轨。

  她当上店长后,业绩稳中求进,困难也一一克服。

  作为感谢,骆安娣请店员每个人喝了份冰咖啡。

  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门敲了两下,就看到过去同一时间进店工作的同事探出头来:“安娣姐,我想问问你下周日有没有空?

  那天我休假,想去逛街买几件衣服。

  你能陪我去吗?”

  骆安娣略微想了想:“我可能要来店里。”

  同事的表情一瞬间垮台,伤心地请求:“安娣姐,其实,我妈妈最近要出戒毒所了。

  我想打扮得用心一点去接她。

  但我也没有其他能参谋的朋友,我只信得过你——”

  “小若……”骆安娣迟疑半晌,末了还是同意,“那好吧。”

  她在同事脸上看到如愿以偿、得到满足的笑容,骆安娣不否认,她的确喜欢那样的时刻。

  骤然想到什么,骆安娣又提议:“我还有一个朋友,就是也来过店里的朱小姐。

  把她也叫上吧。

  佩洁人很好,你们或许也很合得来呢。”

  话音刚落,小若刚刚的欣喜若狂便消失不见。

  她直言不讳:“我讨厌她。”

  对于这种反应,骆安娣倒是始料未及:“她订的是我的课,你们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吧?”

  “就是不太喜欢,麻烦你不要叫别人了。”

  小若往后退,走到门边时又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那就谢谢你了,安娣姐。”

  “记得多跟妈妈谈一——”

  骆安娣的话没能说完,就被门关上的响声中断,夹在门缝里进退不得。

  回到家里,家政才刚做过清洁离开。

  骆安娣把亚历山大麦昆抱到新的猫爬架上,随即坐到沙发里,默不作声地发起呆来。

  齐孝川递矿泉水给她,她也没听见,整个人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走神。

  三只脚的猫咪又来到她身边,轻轻推搡她的手。

  骆安娣也就自然而然地满足它的要求。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抚摸猫的手。

  圣艾琳从十字架上救下圣塞巴斯蒂安,洁白而小巧的手覆盖在他伤口上,就奇迹般地治愈了伤口。

  齐孝川坐到骆安娣身旁,把猫抱开,恢复坐姿,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

  她蓦地回过头,他仍然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恶劣表情,仿佛手头握有几百万的债务未能收回。

  “对不起,”她觉察到气氛的改变,因此笑着说,“我忽然有点想妈妈。”

  “没关系。”

  他回答,倏地侧过脸,不经预告就把她抱到自己身上。

  霎时间,骆安娣就被他推到略高的位置,重心尚未落准,徒然不安地望向他。

  齐孝川仰头吻了她一下。

  骆安娣没有抵抗,放任他加深这个吻。

  循序渐进,温水烹煮。

  齐孝川压倒她,骆安娣试图并紧双腿,却已经迟了。

  他的手段不仅仅是威逼那么简单,男人在床上的无耻属实无师自通,必要时温柔得害人不浅,却又突然一反常态,泄露出凶恶与粗暴,见者无一不大呼吃错药。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有令人扼腕叹息的缺憾。

  耳背与鼻尖都摩挲过,她问他:“小孝,你是不是很爱我?

  很珍惜我?”

  即便到了这关头,他都还是全然不受情迷意乱所干扰,煞风景地反问:“你是指哪种爱?”

  齐孝川从未在口头上被人占上风,有得必有失,也成功自食恶果。

  骆安娣猛地支起身,伸手推他那张与和善扯不上半点关系的脸。

  他们四肢纠缠,临时还需整理衣衫妆发。

  骆安娣不容分说地回绝:“我从图书馆借的书要还了,现在必须看书。”

  齐孝川则嫌弃地抱怨:“你这手摸了猫的。”

  “那又怎么样嘛。”

  骆安娣嘻嘻笑着,不论是否清楚自己被偏爱都敢有恃无恐,甚至继续挠了挠他下巴。

  他果不其然,除几句不爽的言辞外缺乏其他表示,默不作声纵容她戏弄。

  抚摸他下颌角时,欣赏的念头飞速从脑海驶过。

  她的确正享有一名除性格外无懈可击的男性。

  手指掠过他前额,他像在思索什么一般垂着眼,她停止移动,他便不自觉地抬头,让她能用掌心盖住他眼睑。

  他像棱角分明的石膏体,说心底话,她并没有寄希望于能看到他示弱。

  正出神,只觉得手臂微凉,齐孝川突如其来舔舐她的手臂。

  骆安娣吓了一跳,匆匆抽回去,假装生气,却忍不住发笑:“你是狗吗?”

  只因为她没关注他,就无意识做些吸引注意的行为。

  齐孝川拒绝承认。

  骆安娣舒舒服服地躺上沙发,举着中山由依的缝纫教学书读起来。

  齐孝川索性打开电视机,抱住她从他身上越过的膝盖,慢条斯理观看足球比赛的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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