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_你你你你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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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齐孝川讨厌吃酸的,骆安娣也不是没印象。

  还是小时候的寒假,过年他们出去玩,在广场吃糖葫芦。

  骆安娣很喜欢吃那个,但肠胃向来不太好,进嘴巴的东西多半都要大人点头,规矩严到媲美紫禁城里的格格。

  难得出去玩,又看到浇着冰糖汁、闪闪发亮的糖葫芦,骆安娣看得眼睛都直了。

  齐孝川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别过脸去假装看风景。

  挣扎了一会儿,骆安娣还是维持住了底线,转头准备回去。

  她穿着保暖的白色羊毛披肩,带着并指的手套,针织帽压住两条打着卷的发辫。

  小女生回过头,忽然发现同行的人不见了。

  周遭滑旱冰的行人来往穿梭,她四处张望着,忽然感觉身畔凉了一下。

  冰沙似的风轻轻摩擦脸颊,回过头去,齐孝川正递出刚买的冰糖葫芦。

  骆安娣的脸上像蒙了星光,难掩雀跃地看向他,却又下意识退却:“你跟我分着吃好不好?”

  齐孝川全然不为那个求情的神态所动,相当铁面无情地回绝:“我讨厌吃酸的。”

  但是后来,某一次学生会参加养老院义工活动,齐孝川和骆安娣都去了。

  就像某种谜一般的磁场作祟,所有老爷爷老奶奶都围着骆安娣转,摸着她的手直笑,将压箱底的小零嘴全掏出来送给她。

  其中有位热情的老人特意洗了金桔。

  水果送到嘴边,骆安娣也不好不领情,咬了一口,却被超乎忍耐的酸味震慑到,牙都快酸掉了,和着水才硬吞下去。

  剩下半个拿在手里,扔掉是不可能的,但也实在不能再吃。

  就这么僵持着,她还在一边听老爷爷老奶奶说话。

  骆安娣不知道齐孝川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知道他在门边看了许久。

  他刚刚去陪其他老人写毛笔字了,这时候走过来,不动声色坐下,一声不吭,径自从她手里接过金桔,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骆安娣吓了一跳。

  咀嚼的时候,齐孝川面无表情,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看着很可爱。

  她趁间隙靠过来,想和他说悄悄话,他却皱着眉后仰,一副嫌弃的样子。

  那时候,骆安娣已经清楚他在某些方面并不注意细节的习惯,所以只压低声音,问他说:“酸吗?”

  他心说“废话,忍着呢”,但嘴上还是回答:“我喜欢吃酸的。”

  齐孝川不止一次口头和行动上嫌骆安娣烦,但与此同时,他往往也是最常看着她的那一个。

  苛刻的他,凶巴巴的他,不留情面的他,偶尔喜欢酸口偶尔又讨厌的他。

  她却仅仅笑着说:“小孝真是个怪人。”

  齐孝川不讨厌“怪人”这个说法,骆安娣有些时候笨笨的真是太好了。

  “怪人”也比“骆安娣同好俱乐部”这种东西正常多了。

  就在他打断他们预约晚餐的时候,苏逸宁居然气笑了,颇为不愉快地反问道:“齐先生这是也想与我共进晚餐吗?”

  “嗯。”

  齐孝川才不会被区区这种水准的挖苦绊倒,面不改色地大放厥词,“我久仰苏先生大名,想向你请教很久了。”

  完全是放屁。

  但齐孝川唯一喜欢苏逸宁这类公子哥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爱撕破脸,再怎么在火山爆发边缘,也不至于当面气得跳脚,终归会自圆其说地顺应下去。

  苏逸宁回答:“是吗?

  那么有机会下次再聚吧。”

  齐孝川还想坏心眼地补充几句“干嘛等下次”或“择日不如撞日”,只可惜,其他人加入了对话。

  高洁穿着小礼裙,别着水晶天鹅似的发箍,快步走过来,目标清晰地揽住骆安娣。

  她抵触地扫向两个大男人,顺便和骆安娣撒娇道:“今天说好了陪我的,不能提前走喔。

  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骆安娣被拽着徐徐离开,临走朝他们露出略带歉意的笑。

  苏逸宁欲言又止,齐孝川丝毫不介意,甚至还故意挡住他去路。

  “齐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

  不到一刻钟前,你才对我说过什么话。”

  他恪守修养,处处透着受过高等教育的痕迹。

  齐孝川挑眉,冷冰冰地反问:“‘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是你自己说的,”苏逸宁不受挑衅地揭晓答案,“你对骆小姐没有意思。”

  “我的确——”

  “那就请你务必别再做这种小孩子吃醋才会有的行为!”

  齐孝川硬生生吃瘪,说不出话来,默默盯着他离开。

  却说骆安娣已经被初中女生拉去就餐区域。

  生鱼片是今天的主角,她不喜欢吃,因此只悻悻喝着汤。

  乐队拉着手风琴悠扬奏乐,节奏轻快。

  高洁的父亲在英美都有留过学,邀请来的朋友不少也深谙罗曼蒂克情调,几个人两两摇晃身体,跳着随心所欲而不失优雅的舞蹈。

  骆安娣这个人,天生有种引人留意的光彩。

  不论和谁说话,她都会轻声细语、温和从容,宛如绕指的水,绝不会擦伤谁。

  当她还是骆家的公主时,仅凭衣着打扮和出行架势就足够光辉夺目。

  事到如今,天差地别,她却还是昂首挺胸,得体地微笑着。

  她被人邀请跳舞,但很快就拒绝了。

  骆安娣并不想与人跳舞。

  但她的美丽足够吸引他人。

  在一旁观望的齐孝川很快明白了,苏逸宁也好,仲式微也罢,甚至包括高洁在内,就算骆安娣一贫如洗,他们被她吸引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齐孝川已经想回去了。

  他往常参加聚会从不耽搁时间,向来都是有正事要办,不得已才出席。

  这次彻头彻尾是吃错药。

  不是不想走,可骆安娣竟然还磨磨蹭蹭,不知道站在那干嘛。

  该不会是在等苏逸宁邀请她跳舞吧?

  一旦产生这种猜想,一切便如开了闸的洪水滚滚而来。

  齐孝川喝着玻璃杯里的苹果醋,同时寻找服务生询问饮品的酒精含量。

  不过稍稍错开片刻的目光,再回头,骆安娣竟然不见了。

  她其实就躲在露台上,喝了一些葡萄酒,所以脸颊微微发烫,正吹着风散热。

  本以为这里算是个无人问津的清净宝地,未料玻璃门猛地被推开,就看到齐孝川冲出来,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在参加企业的聚会,而是刚参加四乘一百米接力跑没找到下一个接棒人的中学生。

  骆安娣忍不住笑了,直起身来道:“你这是干什么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走上前。

  门自己阖紧了,灯光透过纱帘与落地窗渗出来。

  “随便转一转,”她抬起手腕,手掌朝上,手臂内侧有片肌肤泛起红色。

  骆安娣笑着说,“结果被蚊子咬了。”

  这样的天气,附近都是园林,夜晚的阳台,被蚊子咬再平常不过。

  齐孝川走近,与她并排靠在围栏处。

  他微微弯曲其中一侧的膝盖,正装衬托得身材颀长,脸上的神情却很淡,淡得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骆安娣不由得盘起上肢,指尖轻轻搔着蚊子咬过的位置。

  他就在这时候开口,不经意地说:“别再挠了,之后才不会肿起来。”

  “可是我忍不住嘛。”

  她回答。

  齐孝川的掌心生了不少茧,掠过骆安娣光滑的小臂,仿佛沙漠亲吻云层,细细摩挲着,无声无息,盖住她刚才忍不住拨弄的地方。

  他说:“那我帮你按着。”

  他们都望向彼此,狭窄的露台上晦暗不明,唯独两个人在场。

  中提琴声像是湿润而绵长的雨季

  她端详着他郑重其事的眼睛,倏忽间,就这么霍地绽放笑容。

  夜色静谧,他静静地凝视她,温柔的脸很适合治愈人心,但也并不欠缺潸然的天赋。

  心脏不安地鼓动,那是齐孝川一生里寥寥无几特别想吻谁的时候。

  想要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住在哪,和谁一起,他却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定决心。

  覆在她手臂上的掌心微微发烫,但怎么说也不肯轻易挪开。

  不知不觉,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把握好距离时已经迟了。

  骆安娣说:“小孝,你今天是为了我来的吗?”

  “怎么可能。”

  齐孝川发出招牌的冷笑。

  那于他而言太熟练了,讽刺、轻蔑、嘴硬和犯贱向来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怎么可能。

  何止今天。

  昨天,前天,上个礼拜,每一个在天堂手作店门口转圈的日子,待人接物流露出亲切的每一秒钟。

  都是因为她。

  “这样啊,”骆安娣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故意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假装气鼓鼓地说,“那我也不喜欢小孝好了。”

  “什么意思?”

  齐孝川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进去吧,”骆安娣已经推开门,“外面好热啊。”

  “骆安娣?”

  “你也早点进来喔。”

  她朝他提醒道。

  齐孝川进去时心情差到极点,“闷闷不乐”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他濒临暴走的状态。

  取了杯香槟,差不多准备离场,就看到高洁站在去往安全通道的必经之路上。

  他无意多管闲事,但也不想学蜘蛛侠飞檐走壁,所以只能打个照面。

  但高洁竟然也只是在那偷听。

  那个女人和骆安娣差不多年纪,穿着紫色的修身礼服,看侧脸有几分似曾相识。

  齐孝川多打量了几眼,这才发觉不是生面孔。

  还是小时候,她是常常围绕在骆安娣身边的公主王子之一,昔日他变成落汤鸭,其中绝对也有她出的一份力。

  他倒没那么记仇,只是乍一听,那自行其是的说话方式一点没变。

  她与骆安娣也是久别重逢,又惊又喜,大呼小叫像唱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妈妈咪呀,你真的是安娣吗?

  安娣,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听说你家公司倒闭了,我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你搬家以后知道我哭了多久吗?”

  骆安娣还是在笑,表现出有些头疼的模样:“对不起,因为有很多事要处理——”

  “你的头发没有以前漂亮了。

  你这身衣服是什么啊,根本算不上礼服嘛。

  安娣,你现在住在哪?

  有饭吃吗?”

  女人焦灼地追问,“要不要住到我家来?

  到我家公司上班吧!我联系一下以前的朋友,他们一定也高兴坏了!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骆安娣柔软地推辞着:“谢谢你,真的不用。”

  她终究是脱身了,留下女人继续站在原地,低头飞快敲打着手机,估计是在向四面八方汇报情况。

  高洁满心忧虑,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生,许多事也下不了定论,只能停留在原地犹豫。

  齐孝川向前走时,她下意识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高洁惶惶不安地质问,“她其实没有恶意!”

  “那又怎样?”

  他却理所当然地反问,“没有恶意就不算做恶吗?

  又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接受着为人理应光明磊落、“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种教育长大的女生说:“你是男人吗?

  怎么会这么睚眦必报?”

  而他反唇相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跟是男是女没关系,单纯因为是我而已。”

  他们的争论不算小声,女人踩踏着高跟鞋靠近,看见他们时停住脚步。

  她没认出齐孝川,只是抢先咄咄逼人地发起火来:“你们是谁?”

  齐孝川看向她,上下打量,眼神轻慢到几乎能惹毛禅学大师。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很闲吗?

  很闲就去找个电子厂上班。”

  对方大概也从出生起就没被人如此开门见山挑衅过,一下居然语结起来:“什、什么?”

  “就你这爱管闲事的水平,”他说下去,继续发挥尖嘴薄舌的专长,“去电子厂怎么说也是个副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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