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_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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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这一睁开眼,便瞧见眼前男子的容颜。

  虽用尽了心思去忍耐,去压抑,但是,骤然间映入那副颜貌,还是哆嗦着嘴唇呆住了。

  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三百年?

  如沧海,如桑田,如亘代一般久远一样的熟悉……

  似乎,就在昨日,她站在雾灵山顶,大声地对着崖谷喊着:“愿为南北分飞雁,来世今生不再逢……”

  似乎,就在昨日,他从山下急急赶上歪桃峰顶,风尘仆仆,行色匆匆,戎马倥偬,心焦似焚,大声地吼着:“快回来!不要过去!”

  似乎,就在昨日,他站在齐顶的红漆书架边,周身笼着夏日午后透过窗棂条射入屋内的暖暖阳光,轻轻地说:“你要走?”

  似乎,就在昨日,他坐在养心殿东暖阁的精雕夔龙长榻上,身上俱是排草蔷薇的清香,他凑过嘴来附在她耳边温温笑说道:“待太子登基,我便不做这皇子阿哥,陪你遨行四海,笑游天下。”

  似乎,就在昨日,他在宁春园附近的抄手游廊下,浓浓甜香的夏日气息里,晨间淡淡的阳光披落在他的身上。穿着藏蓝色的朝服,面无表情,优雅清俊,他不徐不疾地走来。

  ……

  原来,这一切,有这样久远了吗?

  竟有十年之久了吗?

  那样熟悉的容颜,无需闭眼就可在眼中描摹出来的一眉一目一唇一鼻一骨一棱,为何?为何会忘却了的呢?

  对啊,那副似扬非扬的眉弯,那对目彩流动又复回转的眼眸,那双薄而性感的傲然丹唇,那清俊无匹肃肃朗日般的修雅容颜,原本是深入骨髓的铭心透血,是怎样的缘由却会不记得了的呢?

  一瞬间,她的眼前模糊了,看不清一切。

  惟感他的手掌在帮她轻拭去泪水,只是,这泪水,怎么拭都拭不完,如泉涌般地不停地溢出来。

  听得他在耳边无奈说道:“好了,好了,不提老十三,他都不在了,我还会吃那等干醋不成。你又开始哭了,这眼泪一流起来没完没了的,究竟是哪里来的这样多泪水……连老八那样狠的一个都吃不消你。好吧,好吧,算你厉害了成不成?唉,你饶了我罢,莫再哭了……”

  十三爷,不在了吗?

  那么,八爷也不在了吗?

  那么,他?!他为何还在?

  楚笑寒瞪大了眼睛,停住了泪水,看着眼前的男子,轻抖着声问道:“那……那……那,你,你是来……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胤禛顿了顿,看住依然躺在明黄色锦缎褥子上的女子,柔声应道:“是。”

  楚笑寒霍然坐起身来,几乎没一头撞上胤禛,她却也不管,只伸出双手一把捉住他的箭袖,焦急说道:“你……你……你……什么时候走?”

  胤禛沉吟不做声,半晌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怕……只怕……没多少……时候了……”

  楚笑寒眼圈儿一红,气急哭声说道:“你说的话总不算数,总不算数的……样样儿都落空!还说定然死在我后头……都是骗人的!”

  胤禛无奈笑说道:“这桩可实在不能赖我,在大清,我确实是死在你后头了……可这边,又得另外算过了吧。”

  楚笑寒张口结舌,仔细寻思一番,确如他所言,不由得失望加上焦虑,又混了欢喜、惊奇、悲伤、哀恸、绝望、无奈诸般情绪翻滚,心底里几乎要嘶声尖叫起来,最终是只死死抱住了他的左手臂,闷头赌气咕哝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走……你都来了,干么还走?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胤禛头一次见她这般耍赖的样儿,又好气又好笑,只伸了右手抚摸她的头发,说道:“这么久不见,果然是长进了,耍起赖皮来很是了得。”

  他轻轻促狭取笑着说到这儿,停顿了一刻,却是有些郑重地说道:“可是,我终是要走的……”

  楚笑寒呆了一阵,忽而应道:“嗯。”

  胤禛诧然道:“嗯,怎么突然这样听话啦?”

  楚笑寒愣了半天,低头说道:“反正,我说什么也不顶用,不是么?从来……都是那样儿……听话或者不听话,又有什么可说的。”

  胤禛听她这样说,不由得皱眉不语,但是心中自然有些不适和闷痛,可是她说得却又不错。正说话间,却觉有些头晕,似乎神魂有些涣散,耳边响起嘤嗡之声,极似数个时辰之前身死魂飘之际的感觉,欲待伸掌抚拍兀自牢牢抱住自己手臂的女子,但觉定不住悬空手掌,只一劲儿地颤抖起来,心知不妙,惟强笑着说:“总爱挤兑着我说话,一点儿不改。你把玉牌收好,不知……不知……再见是几时……”

  楚笑寒闻言猛抬头,遽见眼前人影似乎渐渐变淡,如同前次梦境被忽然打散之时一般,不由得失声惊呼,在榻上跪起身来,用了全身力气牢牢抓住他的左臂,叫道:“你……你……你又要走吗?”

  胤禛面上现出一阵痛色,却又一阵无奈,半晌方勉强笑道:“怎地这一次又这样……从前……也是……,倒显得次次都是我负你一般……但这次,你……等我……”

  他最后的话语似乎被扭曲模糊了一般,只能隐约听清“负你……等我”数字,随之,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周围空落落的,只剩下那高高的“勤政亲贤”四字大匾额,两边是“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的对联,楚笑寒定定地趴跪在铺着黄缎靠背的榻上,茫然地环视四周,怎么?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刚才,刚才明明有人的……

  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手掌心上俱是薄薄的灰尘,咦,这里果然很脏……很脏呢。他,他给我的玉呢?楚笑寒手忙脚乱地往左手裤袋里伸进去,浑身像是被雷击般地震木了去,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真是梦?

  “喂喂喂……这位小姑娘,你!说的就是你!你怎么能爬进去?太太太太不像话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是越来越乱来了,爬在毛主席周总理的头上拍照,都叫什么事啊!你,……快点出来!要罚款了!”

  “哇!阿姨,这……这个是我姐,她病刚好没多久,我带她出来散心的,她是有点奇怪,一定是她累坏了,结果就进去坐下了……阿姨,对不起呶,你原谅我们吧!我姐她昏睡了好几年啊,做了植物人后来刚醒没多久啊,阿姨,您看,这……这……她一定是站不住了,才进去的……姐,你快出来呀!快点出来!这是不对的啦!阿姨,对不起啊,阿姨,我们大老远地从浙江跑到这里来,忒不容易啦……罚款是对的,该罚,可是数目能不能商量一下,我们……我们……没带太多钱哇……阿姨,要不这样,您告诉我多少钱,我回到浙江给您寄回来……”

  “唉,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啊,身体素质也真够差的……唉,……得了,快点出来,别让我们领导看见喽,也别让别的游客看到,还好这两天空得很,也没什么人……”

  “姐,快出来吧,我扶你……”

  注1:弹墨:以纸剪镂空图案覆于织品上,用墨色或其他颜色或喷成各种图案花样。

  第124章雨余林隙漏斜曛,石砌幽花似茜裙

  【北京·苏醒两年一个月零数天后】

  北京丽思卡尔顿(华贸中心)酒店。

  “小寒怎么了?没精打采地蔫在那里,半天都没反应?”楚凌风纳闷地问楚韶颜。

  楚韶颜很无辜地耸耸肩膀,说道:“呃……从泰陵回来就这个样子了……哥,不能怪我。水土不服吧……也可能累坏了……”

  “汗……那你们还是早点回杭州吧。”楚凌风伸手探了探楚笑寒的额头,同一旁还忙着用IPAD在新浪微博上狂发言的楚韶颜说道,“刚巧我那边也出了点事,要马上回美国,不能陪你们玩儿了。”

  楚韶颜听了立刻把IPAD丢在了床上,十分夸张地高举双手,接着以手庆额,冲着楚凌风哇哇大叫:“啊,六哥哥,我还没去参观过故宫,也没去看一下雍和宫……就立刻回去?我太憋屈了吧?”

  楚凌风无语地站在几乎是大半幅的玻璃窗墙前,等着楚韶颜同学表演完毕。

  果然,楚韶颜话锋一转,耷拉着脑袋说:“呃……为了老姐,还是先回去吧,下次再来雍和宫给四爷烧香吧……”

  楚笑寒坐在卡尔顿酒店标间的软绵绵的沙发上发着呆怔。

  韶颜和老哥的话,她都有听见,但是,一时之间,她没法作出什么反应。

  到底,算是什么?

  梦境?

  或是现实?

  我真的穿越过吗?还是只是在做植物人昏睡之际的一场黄粱清梦?

  那日,在裤兜里摸了许久许久,连里袋都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查了一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那对牌不大,却也不小。

  清晰记得,是四厘米高,两厘米宽的半圆形,翡翠龙凤玉牌。玉厚半厘米。这样一块东西放在兜里,如果有,怎么都不可能摸不到。

  除非,就是,根本没有。

  那,是一个梦。

  一个做了一年的梦,而后,在苏醒后,持续地做着的梦。

  【杭州·苏醒两年一个半月后】

  锦绣文苑。

  楚笑寒家中。

  回来有一周多了,她依然神思恍惚,整个人像是真的在泰陵把七魂六魄中的六魂五魄丢了一般,只剩下一魂一魄苦苦支撑着。

  原来,不过是个梦。

  真的,投入了太多的情绪进去,结果都令得自己出不来了。

  这几日,所有的课业都没有兴致去动,就算是想起学分,想起毕业,想起学位证书,都不能让她鼓起干劲去冲入书堆。

  所以,她总是懒懒地呆在空调房里,闷头大睡。

  “笑寒啊,这个东西是韶颜的,你拿给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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